軡欞◈Celtic Bards

說要睡覺絕對是他騙人的。

才一踏進房間，龍就蹲下了身子、身體的忍耐早就已經到達了極限。

外頭交談的聲音一點都沒有察覺房裡的異狀，這是當然的，因為龍根本就沒有打算要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。唯一熟知他身體狀況的人，就只有翡翠而已，就連安也不知道全貌，更別提夏日梔了。

就只有她，他不想要讓她知道。

因為，現在他的身體會變成這樣，九成九都是夏日梔的關係。

「你……到底做了什麼？」

緊壓著胸口，龍勉強地倒在了床上，現在的他要抵抗的、並不是睡意或者其他的困倦，而是來自於身體深處、或許說是靈魂深處的疼痛比較合適。

咬著牙，盡可能地不要讓自己發出聲響：「好、痛……你這混蛋。」

過了一會兒，那個聲音自腦海一角的鑽了出來，帶了點訕笑的聲音，聽來著實讓人不舒服。

「嗯？我什麼都沒做不是嗎？這點……你最清楚了吧，小鬼。」

就算經過了久遠的時間，這個「人」對自己說話的用的稱呼，一樣是小鬼，從來沒有變過。

他很清楚、當然很清楚，現在他的身體會變成這樣的原因，絕對和他沒關係。可是，最根本的原因、卻是出在對方的身上。

「啊、啊啊……」

劇烈的痛楚從龍的手掌傳了過來，紅色的光芒自心臟的位置一絲、一絲蔓延開來，將他包覆了起來。同時間，四肢開始出現了些微的變化，指甲逐漸變長。

──停下來、停下來、停下來！

心臟的高鳴聲，強烈的鼓動、聲聲都是龍的吶喊。

就算疼痛影響著腦袋的思緒，可是他還是集中意識在控制自己的身體上。

要不然，下一秒、他又會成了無法說話，只能以四肢在地上行動的巨狼模樣了。

「哈啊、哈啊……」

疼痛感依然沒有消退的打算，但是紅光已經逐漸回到了心臟的地方、歸於平靜。

「這到底、是怎麼回事？」

龍不懂，自己這樣的情況一個月大概只會有一次的頻率而已，正確來說、變成狼的時間大概就是三天左右，不會更多、也不會變少。

「呵……時間變短了吧你。」

「那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「字面上的意思，小鬼，你、大概再過不久，就會完全『同化』了。」

「怎麼可能！我們的契約明明──」注意到自己逐漸高揚的音量，龍自己停了下來。

「契約可沒有說是什麼『時候』完成同化。」正因為聲音明確地點出了事實，所以龍也只能噤聲，「那個沙漏，你應該還不到一半吧？」

「那又怎麼樣？」

「如果我說有個方法可以一次讓沙漏裝滿呢？」

「你想要做什麼？」

那個「聲音」，在他初次聽到的時候只有無限的興奮跟雀躍，如今卻已經剩下厭惡和不信任感而已。能夠支撐著他到現在，依舊遵守著與這個「聲音」的契約的動力，就只有他想要完成的事情而已。

他知道對方絕對不是無條件提出這樣的好事，如果不聽他說完，那麼即將損失的、絕對不是只有眼前所見而已，而是看不見的地方都會消失。

從那次之後，他就已經學到該如何和這種「種族」相處了──唯一讓他看到例外的，是在很久以後的事情了。

這種「種族」說的話有絕大多數都是謊言，而且是在真實之中隱藏的謊言、又在謊言中參雜真實。

「哼、教你好方法是這種語氣嗎？嘛……要裝滿沙漏也沒那麼難，你就把那個女人的其中一部份的記憶──靈魂裝進去就好了。」那聲音顯得有些懶洋洋地，「長度的話，應該就是出現在你面前之後到現在吧？順帶一提，你的同化會變快，十之八九也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力量。」

「那個女人？難道……」

「呵。」

腦海中的聲音不再回答他，只是留下一個輕搔心頭的笑聲、在耳邊久久不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