軡欞◈Celtic Bards

　　清晨的溫黃陽光悄悄地鑽過簾隙，像是惡作劇般，光影搔弄著躺在一片純白之上的那人。一張如同雕塑般精巧的臉龐，輕輕地扇動了上頭宛若裝飾品的長翹睫毛，然後緩緩睜開眼。
　　有些朦朧的眼神、神智不清地望向身旁──奇怪的是，這張偌大的雙人床，此刻卻只有他一人躺在上頭，給人一種淡淡的孤寂感。
　　「他已經起床了嗎？還是……」
　　他一想到昨天晚上他們兩人吵架的情景，就實在不敢奢求對方還繼續躺在自己的身邊、一如往常地擁著他入眠。
　　不知道他是不是原諒自己了呢……他看著床鋪上那空著的地方，只為對方而空著的專屬位置。

　　他揉了揉臉頰，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點之後，便立刻跳下床鋪，準備將自己打理一番，好開始這新的一天。
　　站在廁所的鏡子前，他看著自己不知為何有些紅腫的雙眼。
　　──是昨天水喝太多了嗎？
　　他看著有些浮腫的眼，但是印象中，昨天的自己睡前並沒有大量地喝水。因為，昨天晚上他跟他吵架之後，就立刻躺進床鋪、獨自一人生悶氣去了。
回想起對方每次生氣的嘴臉，似乎就屬這次看來最生氣、最讓人害怕，可是每次生氣之後，他總是會原諒自己。這次，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吵的？
　　他皺起眉，印象不知為何變的有些模糊，對啊……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吵架的？
　　趁著換上襯衫的時刻，他開始努力回想兩人吵架的原因，卻沒能想起，反倒是想起兩人吵架之前做的事情──
　　昨天晚上自己一如往常地跟著他撒嬌、想要好好的擁抱他、感受他的體溫，他纏著他，像是勾引似地，輕輕地在對方的唇上點啄著。
　　從輕點、到交纏，吻就像是饑渴的潤滑劑一般，帶領著對方一路點著他身上的慾火。
　　而他，也毫不客氣地輕囓著他的耳垂，輕咬著那敏感而令人心癢的小地方。自己用力地在他的頸子上種下了印記，像是要宣告一般，那印記紅豔的很。
　　對方皺著眉，道：「別給我留下痕跡，我明天還要去上班。」
　　不知為何，他的語氣有些冷淡、甚至是不耐煩。
　　「那，我的讓你留好了？」他將自己的脖子靠向對方。
　　「不了，我沒有那個興趣。」果然不是他的錯覺，對方今天真的有些冷淡。
　　「你怎麼了？」他摸摸他的臉，那張令他著迷的臉，「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？」
　　「沒什麼──我要進去了。」
　　男人用著粗糙的手指沾著有些冰涼的液體摩擦著他的後庭，而後慢慢地深入。
　　「放輕鬆一點。」男人叮囑般地說道。
　　男人的技術一直都算普通，只是他就愛著那樣，有些笨拙、但卻也是自己教導的，感覺就像是──看著可愛的少年逐漸變成床上的老手？
　　重點是，那是自己教出來的──教導他如何與自己、與男人肌膚相親。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從他的心底油然而生。
　　他將吐司丟入烤麵包機中，又抽手去泡了杯咖啡，沒辦法，男人似乎不在，他就沒辦法享用對方每天早上為自己準備的早餐。
　　在那之後，他們又做了什麼？
　　啊，對了──
　　他還記得，男人彷彿就像隻粗野喘息的獸，重重地壓在自己的身上，規律而逐漸加快地朝著自己推進。
　　此刻的男人已經完全地被情慾所束縛住，想著的，應該也就只有如何從自己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快樂吧？
　　不過，這樣也好，如果自己能夠讓他舒服，那麼自己也就舒服了。
　　之後，男人慢慢地將分身退出自己的身體，他能感覺到，那灼熱的液體稍稍地流出了自己的體外。
　　黏稠的感覺從大腿的內側緩緩地傳來……
　　男人慢慢地坐起身，抽了幾張衛生紙，開始處理起身上的痕跡，然後把衛生紙朝著他丟了過來。
　　「把你自己先弄乾淨，我有點話要跟你說。」
　　男人從自己扔在一邊的長褲裡，翻出香菸跟打火機，逕自地抽起了菸來。
　　「你、你要跟我說什麼？」不知怎地，他有點害怕、害怕男人臉上那種在激情過後，全然無表情的面容。
　　男人吞吐了幾口煙之後，慢慢地將視線轉向他，然後說道：「我要跟你分手。」
　　對，他說要跟自己分手──然後，之後呢？自己到底做了什麼？
　　他抽起已經烤好了的吐司，慢慢地走向沙發，看著晨間新聞，但，注意力卻完全沒有集中在晨間新聞之上。
　　「你開玩笑的吧？」他看著對方的臉，不可置信地笑著，他知道，那是自己硬擠出來的笑容。
　　就像是要配合開玩笑這三個字一般。
　　「我是認真的，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。」男人吐出一縷白煙，眼神裡滿是厭惡，「要不是因為你只剩下能夠讓我舒服這點，要不然誰想去操你的屁股啊？」
　　男人用著粗俗的詞、用著惡狠的口氣，語氣裡全是滿滿的不耐。
　　「我當初本來就對你沒什麼感覺，要不是看到你這樣死纏爛打，我哪裡會可憐你、答應你的要求，跟你這種人交往啊。」
　　「那、那……可是你說過你喜歡我的……」有些可憐兮兮地，他看著對方，但對方望著他的眼神卻像是看到什麼汙穢物一樣。
　　「我是喜歡你啊──喜歡你的身體。」男人惡笑著，他站起身，開始穿上自己的衣服，「還蠻舒服的，用你這樣的身體，應該不難找到下一個對象。」
　　「等──所以，你只是喜歡我的身體嗎？」他的胃部抽痛的厲害，那裡就像是被刀子捅了個大洞。
　　「人生逢場做戲嘛。」男人聳聳肩，「是男人的話就別這麼婆媽，總之，我跟你分手了。」
　　「我不要──！」他衝上前，抱住了男人的腰，「我不要跟你分手！」
　　「喂，放手！」
　　「我不要──！」
　　他們兩人在那裡僵持許久、拉扯著。
　　「你這樣煩不煩啊！」男人呸了聲。
　　他們一路從房間拉扯到客廳，窗簾是拉上的，外面的人並不能看到裡頭所發生的所有事情。
　　「我……」他低下頭，「如果你要跟我分手的話，那答應我一件事情──」
　　「什麼事？」似乎是因為自己已經不再糾纏，男人的態度也稍微放軟了點。
　　「我──」
　　對了，他已經想起來，他們兩人到底為什麼會吵架、以及那吵架的原因，還有……
　　他的眼角餘光瞄向了一旁的櫃子，那擺在一旁，毫不起眼的櫃子，高度正好到達了他的腰。而那櫃子的上頭，擺了把水果刀，上頭，沾著像是髒污般、暗褐色的痕跡。
　　他的視線順著櫃子向下移動，然後，到達了櫃子最底下的縫隙。在那專屬於木頭的褐色之中，參雜了一點詭異的暗紅色。而那暗紅色，從櫃子的縫隙中逐漸露出，最後匯聚在櫃子前的淨白磁磚上，成了一攤有著妖異顏色的紅……
　　「我不會分手的。」
　　他喝了口咖啡，望著那櫃子，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