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準備好了嗎?確定東西都帶了?要買的東西也買了?」

整裝完畢的三人,在旅店前再三確認著裝備。因為早市的時候,實在花了太多的時間才終於採買完畢,以致於三人直到午後才準備離開武鄂。

有些依依不捨地,李蘭陵看著背後逐漸遠去的市集,他們花了將近快要一個月的時間才抵達這裡。這中間除了因為路途距離造成的原因以外,他們還在武鄂的前一個城鎮「慈石」花了許多功夫。雖然鬧出了不少的麻煩事,但是也因此認識了崔少通等人,而且她也第一次參加了平民的祭典。對她來說有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是在這趟旅途上才體驗到的,而現在目的完成、得要回長安去了,對她來說真有些難過。

「都打包好了,師父。」

衛梁夜將最後一包行李放上馬兒之後,也一起跨上了馬。正如衛梁夜昨天說的,在今天早上梅去了一趟早市之後,買回來的茶葉也比昨天硬是多上了好幾倍。

「好、那我們回去吧。」梅踢了下馬腹,馬兒開始疾馳起來。

就跟昨天一樣,在通往武鄂的路上,還是有源源不絕的商隊跟旅人在這條路上行走著。大家的目的地都是前方的武鄂,但是與他們不同的是,三人卻已經正在回家的路上了。

 

 

啪噠。

 

像是惡作劇一般,李蘭陵不禁眨了眨眼,用手背抹去了那濺到臉上的東西。正當她想抬頭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打到了她的臉上十,卻有更多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自天空墜落到她的身上。

「師父,下雨了!」衛梁夜的朝著前頭大喊著。

「我知道。」

說著,梅回過馬,驅使馬兒走到李蘭陵面前,從包袱中拿出一疊看來有些厚重粗布:「這是油布衣,今天早上的時候順道買的,妳先披著吧、著涼就不好了。」

「謝謝。」

「梁夜,你也趕緊穿上。」

一邊催促著衛梁夜,梅也趕緊自己披上油布衣,至少這麼一來多少可以起到防水的作用,三人也不會因此像是前幾天遇到午後雷雨那樣、淋得全身落湯雞。

在三人將油布衣穿上沒多久後,原本的小雨就立刻變成了傾盆大雨。

 

「梅,一定又得要通過這裡才行嗎?」李蘭陵望著在他們前往武鄂的時候,曾經通過的那座竹索橋。

剛剛在三人一邊移動、一邊穿上油布衣的時候,不知不覺中,已然來到了之前在前往武鄂時,那座讓李蘭陵苦手至極的竹索橋。

「通過這裡的話,我們就可以到之前那棵榕樹下稍微避避雨了,而且、走這裡的話是最快回去的路。」

「嗯……」

之前她也聽過梅這樣說過。如果是繞別條路的話,他們就得要再多花上五天的時間,才能抵達長安。

通過眼前的竹索橋,是最快回去的路,可是李蘭陵就是覺得這座橋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放心。

雖然來的路上、通過這座橋的時候,也沒有出什麼問題,後面同樣的路上,也有人是經過這座橋、與他們一同通過同樣的路到達武鄂。但是,她看著那座竹索橋,她就是一點好感都沒有。

再說、現在又因為雷雨的緣故,吊橋下的溪流已經呈現了一種渾濁翻騰的情況,看起來就像是一批批濁黃的猛獸在下頭咆哮似地。

「梁夜你們先過去吧,一次一個人跟一匹馬過去。要小心點,現在重量可是比原本我們來的時候要重多了。」

不只是人跟馬的體重而已,還有包括馬兒身上所背負著行囊跟採買來的物品。

雨水彷彿就像是用倒的一樣,宣洩而下,從竹索橋的邊緣衝至底下的溪流中。

「好。」

衛梁夜點點頭,就先跳下馬,替李蘭陵跟梅以及自己的馬匹蒙上布條,以免馬兒見著吊橋,會害怕的動彈不得。等到他準備好之後,就再度跨上馬,輕催著馬兒前進。

幸好,那座橋比李蘭陵所看到的要來得堅固許多,雖然在衛梁夜跟馬兒一踏上橋之後,稍微有些搖晃,但還是讓他們順利通過了。

「過來吧、蘭陵姐!」在橋那頭的衛梁夜大聲地揮著手。

似乎是看出了李蘭陵的不安,梅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:「去吧,等下我也會跟上。」

「嗯。」

應了聲後,李蘭陵自己也踢了下馬腹,跟著衛梁夜的腳步,一起跟著馬兒跨上了竹索橋。

除了淅瀝嘩啦的雨聲、夾雜著時不時蹦出的雷聲以外,再來就是馬兒在竹索橋上的踩踏聲。李蘭陵刻意讓馬兒慢慢地走過竹索橋,因為只要稍微快些的話,橋就會晃的更加用力。

好不容易,李蘭陵也通過了竹索橋,她呼地鬆了一口氣。

「師父,你也趕快過來吧!」

「好!」

梅點點頭,開始驅著馬兒向前。

 

嘩啦──!

忽然之間,雨勢突然變大,比剛才要來的大上許多,現在就連馬蹄蹬在橋上的聲音都聽不著了。梅小心翼翼地移動著,偶爾夾雜的雷聲令馬匹有些不安,但在梅的安撫之下,馬兒還是順從地前進著。

「師父,快點,剩下一點了!」衛梁夜在前頭喊著。

 

劈啪……劈啪。

忽然間,有個異於周圍聲音的聲響,傳入了李蘭陵的耳朵。

「梁夜,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?」李蘭陵看了看四周,但是也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。

「聲音?」

劈啪、劈啪。

「又來了。」李蘭陵又再次聽到那個聲音,而且那細碎的聲音,間隔相較前一次,要來的短上許多。

「蘭陵姐,我也聽到了,那個聲音。」衛梁夜臉色漸漸變了:「該不會……」

劈啪、劈啪、劈啪……

聲音越來越多、越來越頻繁,不只是李蘭陵聽到而已、就連衛梁夜也聽到了,而兩人所想的事情,絕對是同一件。

在意識到那個異音是什麼之後,兩人同時間跨步。

 

「別過來!」

梅直接厲聲阻止正要走到橋端的兩人:「要是你們過來的話,橋會越來越重,連你們都會有危險,你們就待在那裡不要動。」

梅也察覺到竹索橋的不對勁,現在那聲音已經不是閒歇性出現了,而是隨著馬匹的移動,那個聲音也就越來越大聲。在晴天的時候並沒有任何徵兆的竹索橋,卻在這時候發出了悲鳴。

「可是、師父……」衛梁夜的表情已經皺成了一團。

「梅……」

「沒問題的,只要慢慢走、不要太過劇烈震動到橋身的話,應該沒問題。」他摸了下馬兒,讓馬兒更佳緩步前進。

可是,就在梅說完的那一剎那,天空卻劈下了刺眼的雷光、伴隨而來的是巨大的雷聲。

轟隆──!

「嘶──!」馬兒不受控制地用力跺腳,就算掩住了眼睛,但卻也沒辦法連耳朵都一起摀住。

 

「啪!」

維繫著索橋的竹纜直接從後端硬生生斷裂!

「呀!」李蘭陵尖叫著。

「嗚!」

「嘶──!」

幸好,斷掉的竹纜只有一邊,梅勉勉強強地在最後一刻抓住了另外一條竹纜。可現在橋面卻已經整個傾斜。而馬兒早就在橋面傾斜的瞬間,連同行囊一起滑下了橋、消失在滾滾濁水中。

「師父!」

現在梅唯一能夠渡過溪流的方式,就只有用手攀著竹纜的、慢慢地橫渡了。可是……

「劈啪、劈啪……」

不只是那條斷掉的竹纜而已,就連梅現在手中所握著的這條竹纜,也發出了令人害怕的聲音。而且最糟糕的是,握著竹纜的梅,現在只在橋的正中央而已,距離李蘭陵跟衛梁夜,還有一段距離。

「快點過來!」李蘭陵盡可能地將手伸長。

梅趕緊移動雙手,但是、那個聲音卻越來越近、越來越大聲。

劈啪、劈啪、劈啪。

忽然間,梅停下了雙手,看著站在彼端,同樣與李蘭陵一起伸出手的衛梁夜:「梁夜,等下你們千萬不要馬上下到溪谷去,知道嗎?」

 

劈啪。

然後他露出了微笑。

 

「你在說什麼啊,師父,要是不快點過來的話……」衛梁夜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。

「啪──!」

 

竹纜硬生生地斷成了兩半,而那雪白的身影就這樣隨著索橋的板道一起墜落,最後被溪水吞沒、不見蹤影。

「師父──!」

「梅──!」

李蘭陵的視線是一片的模糊、她吶喊著那人的名字,但聲音卻逐漸被雨聲所淹沒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軡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